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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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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宸安見到蕭敬之倒是頗覺欣喜, 她今日正好帶著刨冰與糕點過來的,索性讓人端過來跟蕭敬之、謝宸軒和白華侍君一起食用。

謝宸軒此前吃過這些,知道味道甚好, 一雙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謝宸安此次帶來的糕點不少, 但刨冰卻只帶了三份,一來是因為這東西容易化,二來也是因為白華侍君平時限制著謝宸軒,不讓他吃太多, 怕他鬧肚子。謝宸安本來帶了三份是打算和謝宸軒以及白華侍君一起吃的, 這個時候有蕭敬之在此,她自然的把自己的那一份給讓了出來。

蕭敬之此前並未吃過這些東西, 只以為是宮中廚子手藝精湛,是以並不多做他想。

他嘗過了刨冰之後覺得味道果然頗為新奇,覺得滋味還不錯, 於是在心中暗暗記下, 準備回去之後讓廚子試試看。

白華侍君對於刨冰倒是並不感興趣,只拿了快糕點放入嘴中,將刨冰推給了謝宸安。

謝宸安見此也就笑著接了下來, 跟蕭敬之和謝宸軒一起慢慢的吃著。

要說蕭敬之這個人他的行為一舉一動都好像是刻意訓練出來的一般,總是會以最動人的姿態展現在人前,此時三個人一起吃東西,謝宸軒吃的兩腮鼓鼓, 謝宸安雖然動作是一貫的慢條斯理, 卻也為讓人覺得有多優雅,只讓人覺得她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唯獨蕭敬之, 他一舉一動之間都有著一種不急不緩的優雅感,十分賞心悅目, 加上他的長相本就絕美,謝宸安看著他不知不覺又出了神,只覺得所謂的美人如畫當之不外乎如此。

蕭敬之的目光看了過來,謝宸安忽然覺得自己這麽盯著人家看有些不太禮貌,不由略有幾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隨後低了下頭。

謝宸軒吃完了東西之後便又拉著蕭敬之給他彈琴。

謝宸安也覺得蕭敬之的琴音動聽,平靜而悠揚,仿佛能將人的諸多思緒都隔離在九霄之外,心中逐漸回歸到寧靜,而眼前仿佛出現了雲霧縈繞一片遠山如黛的景象。

蕭敬之答應了兩人的請求,一連彈了三曲。

琴音悠悠回蕩在這深宮之中,招來了飛鳥,隨著輕風,越過了紅墻,一路飄飄蕩蕩不知去向何方。

直到蕭敬之停下來之際謝宸安放才回過神來。

謝宸軒拍著小手還想再讓他彈奏,謝宸安記著蕭敬之身體,聽聞他身體孱弱時常生病,頓時覺得還是讓他少勞累為好,於是主動勸說道:“軒兒你讓他先休息一會。”

謝宸軒聽言親自給他倒了一杯水,然後眼巴巴的看著他。

蕭敬之笑著將水飲盡。

白華侍君好生誇讚了蕭敬之一番,轉而用蕭敬之來教育謝宸軒,讓他跟著蕭敬之多學著些,平日裏不要總惦記著玩。

謝宸軒眼下年齡還小,雖然老老實實的聽了白華侍君的話,不過片刻之後卻又有些坐不住的拿起旁邊的小玩具玩了起來。

白華侍君見此略有幾分哭笑不得,不過以謝宸軒眼下的年紀正是剛剛開始學習的時候,略貪玩一些倒也無礙。

大饒對於皇子的管束並不像對皇女那般嚴苛,雖然皇子也有宮侍教導禮儀和琴棋書畫等,但一般情況下這些教導並不多嚴格,也不拘著皇子能夠學的多好,多半只是為了修養心性而已,一般到了十三四歲皇子即將要許配人家的時候,方才有正規的課程,教導他們管家和管束下人等。

眼見幾人的話題已經引到了男兒的學習問題上謝宸安便覺得自己不好再久留,於是主動起身告辭。

待到謝宸安離開之後白華侍君放才對著蕭敬之說道:“安兒生性單純,待人寬厚,對人全無半點兒壞心,對軒兒也是照顧有加,在後宮之中實在是不可多見。”

蕭敬之在心中是認同白華侍君的話的,不過對於他也不好妄自接話。

說起來白華侍君這番作為所為何事蕭敬之心中自是明白,只是他確實不知他與謝宸安此前已經有了交情,能幫的時候他倒是不介意幫上她一把,畢竟相對於其他幾個皇女而言,謝宸安給他的印象要好得多。

白華侍君見意思到了便也收了話術。

他也不好跟蕭敬之過多的提起謝宸安,於是又誇讚了他幾句,眼見天色已經不早了便溫言道:“聽說你身子不好,來陪軒兒本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你若是無事時能來陪陪他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但若是你身體不便還是要先以養好身體為主。”

蕭敬之笑道:“這倒也無礙。”

謝宸軒眼下年紀還小,幫不上他什麽,而他現在暫無顧慮,原本也無意和宮中有過多牽扯,若是往常他自然不會時常進宮,但現下情況卻略有不同。

宮中向外通信總不是那麽方便,他時常進宮與文熙貴儀之間的交流也能更方便些,而且謝宸軒的性格並不讓人厭煩,每隔幾日入宮一趟倒也不會讓他覺得為難。

白華侍君本就希望蕭敬之跟謝宸軒多有往來,此時見蕭敬之這麽說自然也不會再多勸。

蕭敬之與白華侍君和謝宸軒又聊了片刻之後便也起身告辭。

回去的路上蕭敬之靜坐在馬車上,眼眸微閉,歸寧將一個蠟丸從袖子中拿出後交到他手上。

蕭敬之沒急著將蠟丸拆開,而是將它握在了手中,臉上露出了幾分沈思之色。

謝宸安回到宜和宮之後,不知怎麽忽然覺得胃有些難受。

她仔細想了一下,今日也沒有吃什麽旁的東西,唯一的大概也就是吃了兩份刨冰,或許是有些貪涼了。

她這般想著便也沒當回事,只是沒想到到了夜裏反倒更不舒服了。

謝宸安心中微嘆,這副身體倒是脆弱的很,如今不過是吃了些涼的東西,竟然就鬧成這樣。

德音將謝宸安的情況跟靜宜侍君說了,靜宜侍君急忙去叫了太醫院值班的太醫過來。

謝宸安覺得此事略有些小題大做了,不過她也知道靜宜侍君是被上次她落水的事情給嚇到了,於是便也未曾出言阻攔。

太醫來了之後倒是未曾多言只給謝宸安把過了脈,又問她最近吃了什麽,隨後說道:“殿下脾胃虛寒不宜貪涼,此事應該多加註意,臣給殿下開些滋養之藥,每日兩副,可以先用上一段時間。”

謝宸安聽太醫說自己這只是著了涼便也就不那麽擔心了,百泉等人在太醫開了藥之後便去熬了藥,謝宸安服下藥之後果然覺得腹痛之癥減緩了不少。

於此同時剛回到平遠將軍府的蕭敬之便被蕭戰給抓了包,歸寧和時夏見到蕭戰都有些腦袋疼。

蕭戰有時候不是很能理解蕭敬之,就像是入宮陪謝宸軒這事,她就想不明白蕭敬之陪一個六歲的小孩子能有什麽樂趣,但是她這段時間以來也發現蕭敬之想法多,於是不是特別出格的事情她也就不再過問了,是以蕭敬之這幾次去宮中她都沒有說什麽。

但她也有著自己的想法,蕭敬之做什麽尚且不論,但是習武一事總不應該因此而被耽擱下來,習武貴在堅持,於是她跟蕭敬之說好了,他若是白天有事外出那麽晚上的時候則需要練些基本功再歇息,此事蕭敬之也答應了下來,於是她今日便是特意在此處等蕭敬之回來的。

歸寧和時夏都有些疲倦,但是眼見蕭敬之都沒說什麽他們二人自然也不敢有什麽意見。

蕭戰對此很是滿意,等到三人訓練完畢回到房間的時候都是十分疲憊。

蕭敬之讓歸寧和時夏先去休息了,他自己坐在窗邊將之前歸寧給他蠟丸捏開,從裏面抽出一張薄薄的紙,帶到閱覽完畢之後便用蠟燭將其燃盡。

謝宸安服了藥這會兒總算是安生的睡下了,然而她沒想到次日早晨她才一睜眼德音便再次端了一碗藥過來。

謝宸安昨日身子難受,於是對吃藥一事便也不怎麽抵觸,而此時她已經沒有了腹痛之癥,再讓她吃藥,她就頗有幾分不願意了。

奈何她敵不過百泉,百泉直接說了她要是不喝便將靜宜侍君叫來,謝宸安嘆了一口氣,想到這藥左右也是滋補的,對身體應該沒有什麽害處,於是不情不願的喝了下去。

在那之後一連幾日謝宸安每日早晨一起來就被端上一碗苦藥,她幾次掙紮卻都無濟於事,這日她便說服靜宜侍君將那太醫又請了過來,她本來盼著太醫給她看過之後赦免她,讓她不用再喝那苦藥了,卻不想那太醫眉頭緊擰,只說她的情況沒有好轉反倒有些惡化,讓她不要再吃辛辣刺激和冰冷之物,先行好好養好身體。

藥方雖然變了,但是謝宸安依舊沒有逃過喝藥的命運,而且這下每天的飯菜也都跟著變得平淡無味。

謝宸安嘆了口氣,對此頗覺無奈。

如此一連十數天謝宸安每日早晚都被迫捏著鼻子灌下一碗苦藥,而且這也不讓她吃那也不讓她吃。

這日又到了休息日,謝宸安見靜宜侍君忙碌無暇顧及她,於是自己到了小廚房吩咐廚娘做些好吃的,不想東西還沒做出來她就被靜宜侍君給抓了包。

謝宸安對此深感無奈,於是只能推說是給謝宸軒做的,準備給他送過去。

這幾天謝宸軒有蕭敬之陪著很少過來,平日裏他無事時長會跟著白華侍君過來轉轉,這回倒是已經有很久沒能吃到小廚房的東西了。

靜宜侍君之前說要讓廚子將做法和用料都寫下來方便白華侍君在宮裏自己做,白華侍君卻是拒絕了,只說沒事時能時常帶著謝宸軒過來走動一下也是好的。

靜宜侍君對白華侍君的這番心意自然明白,是以也沒有再多說。

此時謝宸安說是要去華陽宮靜宜侍君自然也是讚成,他見到他們姐弟二人這般親密無間也是覺得高興。

謝宸安原本只是找個借口,但這個時候想到上次在白華侍君那裏遇到蕭敬之,這個時候倒也起了幾分期待,聽說這些日子蕭敬之時常入宮,說不定倒真能讓她給碰上。

事實證明謝宸安的運氣不錯,她倒的確是趕上了蕭敬之來宮裏的日子。

謝宸安到的時候蕭敬之正在跟著謝宸軒一同練字,謝宸安之前便見過蕭敬之的字,而且還因為覺得他寫字十分好看而將其給私下給收起來了,這個時候親自見他親筆書寫下一個個文字頓時只覺得那文字好像是自然流淌到紙上一般,一筆一畫皆是行雲流水。

謝宸安看著蕭敬之這手漂亮的字,再想到自己的字,頓時頗有幾分感慨,這大概便是學霸與學渣的區別了。

蕭敬之起身給謝宸安見禮,謝宸安匆忙喊他免禮。

謝宸軒這個時候也在小桌上寫了一頁的紙,他學寫字不久,足可見其中稚嫩,不過卻也是盡力一筆一畫的寫出來了。

謝宸軒寫完之後便開心的接過謝宸安送來的糕點吃了起來。

而蕭敬之只略陪著吃了塊糕點便停下了,他凈手之後便將目光看向了窗外。

謝宸安順著蕭敬之的目光看了過去,窗外墻角下的一缸荷花開的正艷。

“若荷花還是永泰池那邊的景色更好,你若是喜歡的話可以去那邊看看。”

蕭敬之微微點頭,他也並非是喜歡荷花,像荷花這種只能托庇與荷葉之下的嬌嫩生物,他本也沒有太多的憐惜之心。

這世間本也沒有人可以護著他,他想來只能做那寒冬臘月裏的梅樹,歲暑寒冬只能自己扛罷了。

謝宸安此時不知蕭敬之的這番想法,頓時又將話題引到了花上。

說起來謝宸安倒是個喜歡花的,尤其喜歡花香。花的香味不似香水那般的濃烈,而給人一種淡淡的清新之感。

她以前的時候常在屋內插幾枝花,如此整個房間之中便都彌漫著淡淡的香氣。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有宮侍過來說是鳳後讓白華侍君去到鳳陽宮中。

白華侍君略有些疑惑的問道:“不知鳳後今日宣我過去所謂何事?”

那宮侍明顯不想多說,當即道:“也不止宣了白華侍君,各宮的小主如今應該也都過去了,白華侍君還是趕緊些吧,別讓鳳後和皇上久等了。”

白華侍君聽說各宮的小主和皇上都在自然不好再推脫,於是答應了下來。讓謝宸軒、蕭敬之和謝宸安三人先待著,自己則跟著宮侍一同離開。

謝宸安看著白華侍君離開的方向,聽剛才那宮侍說各宮的小主都過去了,不知道靜宜侍君是否也被宣過去了,心中不免有些許不安。

謝宸安兀自道:“平日裏也未見鳳後宣眾人一同過去,今日也不知是出了什麽事情。”

謝宸軒對此很是懵懂,當即搖頭道:“軒兒也不知道。”

謝宸安原本也只是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句,並未想讓謝宸軒作答,於是只是輕輕摸了摸他的頭。

蕭敬之沈吟了片刻,隨後道:“此次的事情敬之倒是略為知曉一二,聽說是因為清平貴君時常與中書令私下通信,此事被告到了鳳後和皇上的面前,今日鳳後招人過去應當是用此事而警戒諸君,想來當是沒有大礙,七皇女不必因此而擔憂。”

謝宸安聞言詫異,她倒是沒想到蕭敬之的消息來源這麽廣,她和白華侍君、靜宜侍君身在宮中都不知此事,沒想到卻被蕭敬之先一步知道了。

不過謝宸安也只是尋思了片刻而已,她此時心中還是記掛著白華侍君和靜宜侍君的。

她放才聽蕭敬之說清平貴君與中書令私下通信並未覺得如何,因為中書令薛潘本就是清平貴君的母親,母子二人通信再平常不過,此時聽蕭敬之解釋她方才知道,原來竟然還有宮中男眷不能私下跟外界通信一說,頓時覺得這些後宮裏的人也當真是可憐。平日裏見不到面也就算了,就是連通信也是被禁止的。

不過謝宸安對於此事倒也沒怎麽上心,知道白華侍君和靜宜侍君沒什麽事之後她便已經放下了心。

今日這事應該是鳳後針對清平貴君發難,其他人過去不過是個旁聽罷了,說起來她本以為謝宸遠如今遠去衍州,而謝宸錦仍舊在禁足之內,他們會有很長的一段安生日子,至少也要等她們回來之後才會再起波瀾,如今看來卻並非如此,這後宮之事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蕭敬之見謝宸安不過片刻便將此事放在了腦後,又想到二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在鳳陽宮中聽到謝宸安說她曾經被狗追掉進池塘裏是頓時心下微動。

他本不是個多言之人,此時卻難得說道:“後宮之中跟家中有往來本來也是常事,一般都是由信得過的宮侍來傳信,倒也嫌少出錯,聽說此次清平貴君之事之所以會鬧得如此大便是因為他的貼身宮侍拿了他與中書令往來的信件主動到鳳後面前告密。”

“鳳後平日對這些事情本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有人狀告此事,他自然不會再幫著遮掩了。”

謝宸安心道豈是不會再幫著遮掩,簡直就是巴不得如此才是,甚至於說這宮侍指不定都是鳳後買通的,只為了扳倒清平貴君。

此前鳳後和清平貴君可謂是旗鼓相當,而上一次的事情之後皇上卻疏遠了鳳後,這段時間清平貴君和文熙貴儀十分受寵,近來都是他二人陪在皇上身邊,事情若是繼續如此發展下去自然對鳳後不利。

謝宸安思量過後對鳳後為何此時出手心中倒也有了些理解。

蕭敬之繼續道:“自古人心善變,誰也不知道身旁之人究竟是赤膽忠心還是虎狼之輩,我們所能做的便是時時警惕,逐漸去洞察人心。若說宮中人多嘴雜偶有傳些什麽本也算是正常,但若是連身邊的貼身宮侍都出了此等的事情,那便當真是不知會出多大的紕漏了。”

謝宸安原本聽蕭敬之議論鳳後和清平貴君此次的事情只以為他是在八卦罷了,此時聽到他說出這番話方才明了他這是在趁機提醒自己。

謝宸安驟然想到想到宜和宮上下也有幾十人,而靜宜侍君又是個性格寬和、待下寬厚之人,他這樣的人很容易得人好感,但卻缺乏籠絡人心的手段,也缺乏威信,宜和宮中到底有幾個忠心之人還真是不好說。

謝宸安頓時覺得他們簡直就是生活在一面四面漏風的墻中。

謝宸安開始思考回去之後要怎麽跟靜宜侍君商量這件事,宮中的人還是有必要再重新過一遍的。

清平貴君的事情便是前車之鑒,他和靜宜侍君雖然不見得會做出什麽有違宮規的事情,但總是要多防備一些的好,以免他日鑄成大錯。

蕭敬之見謝宸安似乎聽進去了他的話便不再多言,日前他在鳳陽宮聽聞謝宸安落水一事便覺得其中有些不妥之處,她出行定是帶了旁人的,縱使有惡犬在側也當有人護著她才是,總不至於讓她一個人被惡犬欺淩而落了水。況且聽聞她落水那處人跡罕至,並不是她往常走的路段,也不是回宜和宮的路,那又是誰刻意引了她去那處?

蕭敬之以前未曾見過謝宸安,只聽聞她是個傻的,可是接觸下來卻發現她雖然身體有疾卻並不傻,反倒是個聰慧之人,她幫了他兩次,他之前助她一次,這便是算第二次。

謝宸安回去的時候靜宜侍君還未回到宮中,她自己一個人在椅子上靜靜的坐了一會兒,然後覺得這件事還是要徐徐圖之才好,貿然大動怕是會惹得人心慌慌。

謝宸安覺得可以從每個宮侍的背景性格以及家中情況等一一作出調查,而後再根據具體情況進行考慮。若是有機會的話,將他們叫到身邊一一談話也是不錯的,雖然不見得能夠一眼看出誰有問題,但是對方若是有些什麽異常之處,還是有可能被發現的。

謝宸安倒是也不好直接跟靜宜侍君說今日之事都是蕭敬之跟她說的,索性等到靜宜侍君回來之後先行問了他今日去到鳳後宮中所謂何事。

靜宜侍君回答之言果然和蕭敬之所說一般無二。

謝宸安借此機會說道:“可見連清平貴君宮中都有這種吃裏扒外之人,我們還是應該當心些才好,依兒臣所見不如我們也將宮中的人手過一遍,如此也可防患於未然。”

靜宜侍君倒是沒想到謝宸安能夠說出這番話來,頓時大為欣慰。

夜,清平貴君垂首坐在椅子上,出了今日之事他和家中便是不方便再有私下往來了,皇上此次雖然並未對他有多重的懲罰,但到底也是對此有些不悅了。

他想到母親之前派人帶過來的話,頓時心中又是低嘆,扶持遠兒登上太女之位又哪裏那麽容易?

況且將遠兒推上那個位置真的是對的麽?可是若不如此他又能如何?

靜宜侍君做事倒是還頗有效率,不過兩日他便將每個人都摸了一遍底。

說起來靜宜侍君這些年又何嘗不知道有人往他宮中插人,但是他本就是想要通過他們來告訴所有人他和謝宸安對皇儲沒有威脅,是以才一直裝作不知沒有動那些人。

上次謝宸安落水之事後他發覺又有人想要對她動手之後便已經有所註意的將不能信任之人都從她身邊調離了,只是此時謝宸安今時不同往日,僅僅這樣已經變得不夠。

謝宸安大概問了幾句,隨後註意到了一個名叫絮語的宮侍。

這絮語正是她被狗追那日陪伴在她身側的宮侍,聽聞出了上次的事情之後他便直接從二等宮侍降為三等宮侍,不能進殿服侍了。

靜宜侍君入宮的時候自己帶了兩名陪嫁,而後百泉和德音等人都是從剛一入宮便被送來宜和宮的,較為讓人放心,而絮語等人則是從其他宮調配來的,各個宮的宮侍有人群流動本也屬於正常,但是這樣的人便讓謝宸安覺得應該有所提防。

按理來說陪伴在謝宸安身側的不應該是這麽一個人,她略有些遲疑的對著百泉問道:“那日你怎麽沒陪我一同去上書房?”

百泉聽言愧疚道:“本來應該是我陪著主子去上書房的,但那日我鬧肚子,德音又去取利銀,絮語就頂了我的班,卻不想出了此事,都是我的錯。”

謝宸安見他十分愧疚的樣子,當即對他擺了擺手。

當日落水之事謝宸安原本也沒太放在心上,但現在想來出了她落水這樣大的事情之後,那人卻並未誠惶誠恐的到她面前道歉,甚至在那之後都沒有出現在她的面前,就算這是靜宜侍君的吩咐,那他本人就沒有半分的愧疚麽?

她當即讓德音去把這個人叫了過來,準備當面問問他。

謝宸安將人叫過來之後靜靜的看著他,絮語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楚楚可憐,此時看著謝宸安的眼神之中帶著十足的惶恐。

謝宸安還未問話他的一雙眼睛已經濕了。

謝宸安當即有些無奈,溫聲說道:“我只是想問你幾句話,你不必這樣。”

她先後問了他們當時是如何到了那個地方的,為何她會被狗撲入水裏,而那時他在做什麽等問題,他都老老實實的回答了。

從他回答的情況之中謝宸安並未發覺有什麽不妥之處,只是看著眼前的人她總覺得他給人的感覺有幾分別扭。

謝宸安心知此事急不得,需要慢慢留心觀察才是。

靜宜侍君明顯是跟她有一樣的打算,是以宜和宮上下一片風平浪靜,沒有人察覺到什麽。

次日清晨德音再次將藥給端了上來,“主子當心,小心別被燙著。”

謝宸安無奈的瞥了那藥碗一眼,說道:“先放在桌上吧,我一會喝。”

德音仍舊有些不放心,說道:“主子別一會忘了。”

謝宸安頓時有些無奈,她雖然不喜歡喝藥但也不可能把它倒了不是,頂多放一會便喝了,德音這不放心的態度是要鬧哪樣?

德音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將碗放在了桌子上,自己起身離開了。

謝宸安在床上坐了片刻,隨後聽到窗邊傳來輕微的聲響,她擡頭正見那只肥貓從窗子外跳進來,此時正跳到桌子上。

謝宸安倒是有幾日不曾見它了,這個時候見它似乎比之前見的時候又胖了一圈不由有些好笑,按照這個情況發展下去想來它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一個球了。

胖貓走了幾步隨即發現了立在桌邊的碗,它湊上前聞了聞。

謝宸安雖然覺得它肯定是不會喜歡喝藥的,但還是上前了一步準備將碗拿開,而這時它卻喵了一聲,趕在謝宸安前面直接將碗給一爪子撥到了地上。

那碗掉到地上轉了個圈倒是意外的沒有碎,不過這湯藥卻是撒了一地。

她剛想起自己剛剛還想著她不會將藥倒了,頓時……

胖貓又叫了一聲便從桌上跳到了地上,然後晃晃悠悠的轉了一圈之後找了個舒服的地方躺下睡了。

謝宸安對著碗看了片刻,覺得這事吧……既然都已經這樣了,可見今天是不適合喝藥的,於是她將碗放回到了桌子上,這個時辰已經不早了,也是到了該去上書房的時候了,總不可能等著再熬一副藥吃完了再去。

謝宸安心道就這樣放著吧,若是沒人發現就當她已經喝了,若是有人發現她晚上再補喝一副也就罷了。

謝宸安到達上書房的時候杜恒仍舊是和往日一般已經先她一步到了,謝宸安坐下與她聊了幾句待範永熙進來之後便止住了話頭。

然而沒有想到放才過了一個時辰謝宸安就忽然覺得胃部傳來了陣陣疼痛之感,她一日三餐都沒落下過,她回想了一下今日早晨吃的東西和往日也沒有什麽不同,若說有的話那也就只是她今日沒喝藥。

那藥當真是如此管用?而她就是上次吃了兩份刨冰而已,總不可能只一日貪涼就將胃給吃出毛病了吧?

杜恒發現了謝宸安的異樣之後頓時起身到她身邊。

範永熙看到杜恒這般動作原想斥責她的,但等她看到了謝宸安的情況之後,匆忙叫人去請了太醫過來。

太醫急匆匆趕到後為謝宸安把脈,隨即皺起眉頭露出些古怪神色。

謝宸安按著腹部問道:“我這是怎麽了?太醫不妨直說。”

太醫猶豫了片刻才道:“殿下這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了毒……”

謝宸安額頭已經開始往下流冷汗,她之前便覺得此事不對,她這胃病來的也太突然了,頓時問道:“可是我平日裏服的藥出了問題?”

太醫猶豫道:“臣尚未查看過藥方和藥渣,尚且不敢做出論斷。”

眾人將謝宸安送回了宜和宮,接下來著實是一番兵荒馬亂。

靜宜侍君在安頓好謝宸安之後得知了她服的藥沒問題而是另外有人下毒後盛怒之下將整個宜和宮給封了起來,讓人挨個搜查每個人的房間。

而正在這時有宮侍來報說絮語自盡了,在他的房間中搜到了一包粉末,太醫查驗過之後確定了這的確就是害謝宸安的東西。

太醫仔細查過之後說道:“這東西可說是慢性藥,若是一般情況下每日少量服用很難讓人察覺,等到被發現之時怕已經是無力回天了。

這次七皇女也是幸運,她近來服用的那補藥起到了一定的緩解作用,而這回也是用藥之人出了差池用多了,這才導致七皇女有了如此大的反應繼而被發現。

如今七皇女身體虛弱,之前的藥方藥效過強也不當用了,不如臣給開個藥膳方子,如此也好慢慢滋補。”

謝宸安服了太醫的藥這會兒身體感覺好多了,在聽說不用吃湯藥吃藥膳就行的時候頓時松了口氣。

送走了太醫之後靜宜侍君拉過謝宸安的手,眼中是說不出的心疼,“都是爹沒用……”

謝宸安反握住靜宜侍君,這本也不單是靜宜侍君的錯。

只是如今絮語已經死了,這究竟是誰想要謀害她八成查不出了。

事情如同謝宸安所料,在太醫院將此事上報給女皇之後雖然也下令徹查此事了,然而一番徹查下來卻也是不了了之了。

不過這事的發生倒是讓原本便想要動一動宮中人的謝宸安和靜宜侍君找到了合適的理由,宮裏上下一番徹查,調出宜和宮不少人,如今整個宜和宮中的人雖然是比之前少了,卻變得更讓人能夠放心了。

謝宸安在此事之後特意去跟蕭敬之道了謝。

轉眼兩個月時間過去,已經到了秋天。

謝宸錦此前已經解了禁足,眼下謝宸遠不在宮中正是她抓緊時間上下走動的時候,因而她近來倒是忙的和陀螺一般。

清平貴君此前一直擔心謝宸遠的安危,如今也終於可以松一口氣了,衍州的事情已經平息,如今她上書表示即日便返程回京。

與此同時女皇的大壽也即將到來,宮中上下一片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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